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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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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

五分鐘後, 莊青裁心情忐忑地敲開了一樓大門。

見到席初晚,她便將那條花裏胡哨騷氣外露的男士領帶遞了過去:“抱歉啊,我出差剛回來, 還沒來得及轉交給……”

停在最關鍵的地方。

將陳述句轉不著痕跡地變為疑問句。

席初晚接過東西,會意一笑:“正好, 我今天自己給他……”

又兀自接話:“……給韓先生。”

聽到刻意加重語氣的稱呼, 莊青裁揚了揚唇, 呼吸莫名順暢了許多,轉而聊起上下兩戶的房型區別,與席初晚並肩走進院子。

席家小姐獨居在此,平日裏要忙排練演出和商務活動, 只請了保潔員定期過來打掃房間,至於這方小小的院落,已經很久沒有打理過了。

彼時的韓奕擺弄著烤爐, 順勢“教育”俯身在一旁清理雜草的上司:“嘖, 大周末的,老婆和別的男人出去吃飯--這你都能忍?”

溫皓白懶得搭理他, 轉身將妻子迎過去:“沈序找你有什麽事?”

確實忍不了。

獨自在家等待的幾個小時無比漫長,每隔幾分鐘,他就想摸出手機看一眼有沒有莊青裁發來的消息, 甚至起了去那家素食餐廳假裝偶遇的荒唐念頭……

天知道他用了多少毅力,才壓制住心底不斷翻湧的焦躁與不安。

趁席初晚在場,莊青裁將前因後果一五一十道來, 自然也說了那份不得不還的人情債。

韓奕滿臉疑惑:“那個沈序,不是在追求你嗎?”

她搖搖頭, 望向席初晚:“如果你不想去,那我就找個理由拒絕他。”

被邀請人微微一笑, 語氣中帶著興奮:“為什麽不去?”

周遭寂靜。

片刻後,韓奕打破沈默。

他用一種很誇張的語調表達出對沈序的不屑:“這種男的,明擺著就是想借工作為由結識一些年輕的富家女孩,要是運氣不錯,說不定還能碰上一個非他不嫁的‘戀愛腦’,從此少奮鬥二十年……喔,也不一定非得是年輕姑娘,要是真有富婆阿姨看得上他,軟飯吃起來也很香的。”

莊青裁不接話,內心卻誇了他一百遍“最強嘴替”。

韓奕說罷,桃花眼一眨,目光有意無意落到席初晚臉上,似乎是在等待她義正言辭地拒接邀請。

然而……

席初晚仍是笑:“是又怎樣--戲劇節那種場合,肯定能遇到不少業內大咖和明星網紅,誰靠誰拓展人脈,還說不準呢。”

她不是戀愛腦。

她無所畏懼。

某位“最強嘴替”的表情卻瞬間變得微妙。

無視掉欲言又止的韓奕,席初晚挽住莊青裁的手臂以示親昵:“麻煩幫我轉告你們臺裏那位沈老師,就說下周末我一個人去給他捧場--就不占用你的休息時間啦。”

雖然不能理解席初晚的做法,但如此安排確實能替自己解圍,莊青裁點頭應允,又提醒對方不要勉強。

看戲許久,溫皓白睨了眼仍在楞怔中的好友,將先前收到的那句揶揄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:“……這你都能忍?”

韓奕磨了磨牙,踢了一腳地上裝著肉和蔬菜的泡沫箱。



顧不上兩個男人夾槍帶棍地說話,莊青裁與席初晚兩人尋好位置,開始準備燒烤用的食材。

席小姐從小養尊處優,幾乎不做家務,雖有興趣執刀,但莊青裁顧忌那雙拉小提琴的手,只肯讓她負責洗菜之類的工作。

刀起刀落,去皮的土豆被切成漂亮勻稱的薄片。

莊青裁瞄向不遠處悶悶不樂的韓奕,企鵝裙以汙二兒期無耳把以正理本文燃起了八卦之心:“你答應赴沈老師的邀約,韓先生似乎不太高興……”

靜下心來一琢磨,有點對不住韓奕。

席初晚卻滿不在乎:“我要去哪裏、結識哪些人,關他什麽事?”

“你們不是在交往嗎?”

“才沒有這回事。”

“抱歉,我以為你們……韓先生剛才還在說,你親手給他做了巧克力。”莊青裁頓了下,“愛心形狀的。”

“你是說那些酒心巧克力嗎?都是我從甜品店買來的成品,拆掉原包裝,再放進事先準備好的甜品盒裏--曲奇餅幹也是,買了很多呢。”席初晚的語氣不像是在開玩笑,“我壓根不會做那些,都是騙人的。”

她認認真真把莊青裁切好的牛肉和菜椒片按規律穿上簽子:“溫先生不是也收到過嗎?”

莊青裁想起來了,確實有這麽一回事:當初還是席初晚親自送上樓的,結果溫皓白不愛吃甜食,便將一整盒巧克力都給了她。

吃完了也就忘記了。

見對方不說話,席初晚倏地笑了起來:“再告訴你一個秘密:玲瓏華府所有適齡的單身男性,都收到過我送的巧克力。”

莊青裁微微瞪大眼睛:這是承包了幾個魚塘啊……

興許是簽子戳到了牛肉粒裏的筋膜,席初晚狠狠使力,精致的五官皺成一團:“我花這麽多錢搬來玲瓏華府,可不只是為了住得舒坦。”

她就是為了結識權貴而來。

正是因為了解這種心態,所以才篤信不會被沈序那種人拿捏,說不定,還能給對方好好上一課。

得知席初晚的真正想法後,莊青裁反而釋然:每個人都有獨特的處世之道,銳利又坦率的利己主義者並不會惹她生厭,至少,這位席小姐要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善者更好相處。

更何況,席初晚也有苦衷。

她的前男友孫旭舟是文化局孫局的侄子,當初兩人也是由孫局牽線才有了交集,專註事業的小提琴手並不在意愛情和婚姻,只是和孫旭舟在一起,對同樣在文化局任職的父親大有助力,她便說服自己接受了這段感情。

經過一年多的相處,小情侶已經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,沒想到,生性好賭的孫旭舟在訂婚前被爆出多次挪用公款的惡行。

單方面宣布分手後,席初晚像是躲瘟神一般躲著他;孫局人在高位,深知其中利害,也不打算保下這個不成器的侄子。

失去靠山的孫旭舟籌不到錢填補窟窿,又打起前女友一家的主意,居然一路糾纏到了玲瓏華府……

所幸,被韓奕撞見了。

描述完當時情景,席初晚唇角上揚:“如果溫先生還是單身的話,那他一定是我的首選目標……不過,閱川集團副總裁的頭銜,也足夠讓孫旭舟忌憚三分了。”

言下之意:韓奕也能湊合。

這些事席初晚說得坦然,儼然是將莊青裁歸為了“自己人”行列。

來而不往非禮也。

帶上塑料手套,莊青裁將調制好的腌料均勻塗抹在羊排上,故作輕松地說明了自己與溫皓白是協議婚姻:“同事們都不知道我已經結婚了,周末見到沈老師,你可千萬要幫我保密啊。”

聽韓奕說起過這樁豪門秘辛,席初晚並沒有流露出意外的神色,只是兀自給出結論:“這個婚,離不了的。”

莊青裁動作一頓:“你說什麽?”

“那天你從我手裏接過男士領帶的時候,整個眼眶都紅了--應該是誤會了吧?”

“所以呢?”

“所以,你心裏有溫先生啊。”

莊青裁暗忖,席初晚果然是故意不說清楚的:是試探嗎?還是單純覺得戲弄別人很有趣?

無論出於哪個緣由似乎都不奇怪。

這位席小姐,本性如此。

她低頭切菜,並不否認對方的推論:“有些時候,不是我心裏有誰,就能留住誰的。”

氣息更弱:“……我和他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裏的人。”

早就料到這樣的答案,席初晚從自己頭頂抓了一把空氣,像是“施法”般沖莊青裁灑過去:“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行呢?至少,應該讓溫先生明白你的真實想法吧?喏,分給你一點我的特質……”

被這個小動作給逗笑了,莊青裁側目:“你給了我什麽?”

席小姐的自我定位非常清晰,笑著回答:“分給你一點‘只為自己而活,不care他人目光’的勇氣。”



傍晚時分,院子裏的燒烤架燃起了碳火。

兩位貴公子對燒烤這門手藝都很生疏,好在有莊青裁從旁指點,“報廢率”並不算高。

席初晚吃了一口韓奕遞過來的烤羊排,連連稱道,擡手招呼道:“青裁,你要不要過來吃一點?”

莊青裁笑著回應。

隱約聽出不對勁,溫皓白與韓奕相視一眼:不過是備菜一會兒功夫,怎麽都已經“青裁”“初晚”的叫開了?

女孩子之間的友誼,這麽神奇嗎?

韓奕剛湊到溫皓白身邊,手機便不合時宜地響起,瞥了眼來電顯示,他接通電話“嗯嗯啊啊”好一陣子,才向自家BOSS匯報:“Ann把今年的年會節目表列出來了,你要不要看一眼?”

席初晚插了句話:“閱川要辦年會了嗎?”

韓奕應聲:“席小姐能過來助陣嗎?”

帶著幾分賭氣的意味,他故意道:“……肯定比那個什麽戲劇節,更適合拓展人脈吶。”

眸子一動,席初晚當即應下:“那我要開場第一個上臺。”

韓奕比劃出“OK”的手勢。

瞄了眼若有所思的溫皓白,他先上司之憂而憂,又向莊青裁發出邀約:“這席小姐都賞臉了,嫂子不來當主持人,說不過去吧?哎呀,這頓燒烤的錢花得可真值當,開場嘉賓和特邀主持都有了!”

莊青裁這才意識到自己赴的是鴻門宴。

剛辭啊那通“不合時宜”的電話,說不定也是韓奕事先安排好的。

嘴裏的肉立刻就不香了,她略顯遲疑:“這不太好吧,萬一露餡……”

韓奕心急火燎地打斷:“求求你們趕緊公開吧,再藏著掖著就要出事了。”

將自己和付聰的聊天記錄翻找出來,他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樣:“你們兩個在棠山溫泉暗度陳倉那點兒事,是當其他人都看不出來嗎?我可不想每天都在群裏看‘溫總出軌的可能性分析’啊!”

溫皓白默默將目光移開。

忽而想到什麽,又落回了韓奕臉上:“哪個群成天發這種東西?”

韓奕根本沒在怕:“當然是沒有你的群,順便一提,這個話題的熱度已經趕超上次‘溫總吃屎不嚼’的熱度了。”

沒想到閱川集團高管層的日常如此不著調,席初晚笑彎了眼:“……這又是什麽情況?”

“就是嫂子教了咱們溫總一句‘吃到屎別細嚼’,後來,這句話成了我們閱川高管會議的指導思想。”韓奕的嘴巴閑不住,分毫不給自家BOSS留面子,“上一次看到這種情節還是《泰坦尼克號》呢,傑克教露絲吐口水那段。”

聽到這裏,溫大總裁終是忍不住了:“你是退群,還是辭職?”

收到警告的韓副總抱拳一拜。

轉而又給溫太太遞眼色,將話題扯回正軌:“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‘付大聰明’驚掉下巴、悔不當初的樣子了--嫂子,難道你不想看他被打臉嗎?這麽水到聚成、順理成章的官宣機會,不要浪費,來吧!”

“其實,那位付總沒什麽惡意的,他也是為了上司的名聲著想……”

“你就說想不想看打臉?”

“想。”

莊青裁聽見了自己的聲音。



溫皓白一向不喜歡辛辣和油膩的食物,只是官宣在即,他心中高興,破天荒吃了不少。

酒足飯飽,韓奕提議來點兒休閑項目。

難得這個時間點不用進演播廳,莊青裁身心暢快,欣然同意。

席初晚進屋繞了一圈,沒找到撲克牌,卻從儲藏室裏翻找出一盒棋,問他們要不要玩。

溫皓白很少玩這一類的桌游,生怕表現不佳讓人看笑話,於是提議:“打電話給物業,讓他們送兩副牌過來。”

韓奕接過席初晚手裏的紙盒:“這是飛行棋嗎?看起來怪怪的……”

指腹有意無意擦著她的手背。

席初晚一寸一寸擡高目光,盯著他,心猿意馬地回答:“不清楚,是上一個租戶留下來的。”

莊青裁說了句“先玩著唄”,想到“沒有童年”的丈夫,她又扭頭小聲安慰溫皓白:“飛行棋不難的,純靠運氣。”

只是……

棋盤一攤開,四個人全都沈默了。

那是一盒所謂的“情侶追逐棋”,沒有任何技術含量,甚至不需要運氣,投骰子往前走即可,每一格都對應著懲罰措施:而一方的懲罰,對另一方來說就是獎勵。

最輕的懲罰是脫衣服。

其他的,也都直白且露骨。

掃視著那些足以稱之為“不堪入目”的懲罰,韓奕幹笑兩聲,默默將棋子和骰子放回包裝盒:“之前那位住戶,玩的挺花嘛。”

此時無聲勝有聲。

以溫皓白的輕咳作為結束語。

看了腕表上的時間,他斂聲道:“挺晚了,該回去休息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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